作者:Bruce
日期:2022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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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考察过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人生,过度考察的人生是没法过的人生。
——周濂,《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Analogue over Digital
每次接触到一个感兴趣的新东西,我总是会习惯性地先去找没有数字的方式去实现那个东西:我一个单块合成器都没有,但是已经在 VCV Rack 上花费了不少时间;我只买过一次丙烯颜料,每次画画都是用iPad 或者数位板;我超级喜欢 Processing, Sonic Pi, PubPub 这些把原本需要一堆材料的东西转化为数字版本的工具。
但是,这两天突然有了一个 realization,就是我之所以会选择数字而不是模拟的方式,贪图的只是便宜而已;使用那些看上去很具未来感的技术,只是因为花不起钱买材料而已。我其实还是更喜欢接触材料的感觉——不管是泥巴、乐器还是颜料,也更喜欢一种由「身体-行动」所带来的创造。
好玩的是,数字技术也不都是便宜的,比如之前接触的一个Mixed Reality的房间就挺贵的(比如实现了房间里任何一个位置的精准定位,可以通过计算机操纵实体物在空间的运动,也可以把实体空间里的运动反馈回计算机系统里)。只是在我看来,那些技术的「材料性」不佳,更多是作为「框架」在被使用,让我感受不到任何亲近感。
通过身体与物建立的联系不是一种符号表征上的联系,而是一种 matter of fact 意义上的联系。这其中有一种毫无延误、不经中介的「即身性」,而这一点,我怀疑数字世界永远也无法复刻。
这也和我对「元宇宙」的态度有关。看了 Introducing the Icelandverse 之后,我曾写下如下评论:
Welcome to Icelandverse, it's already there and it's real.
不开玩笑,真的有这么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可以真实地触摸细叶的柔软、可以听到夜莺的歌声、可以感受枕边爱人的呼吸,可以登山、派对、上学、工作、旅游、创作,这个地方就是这个世界。
但很多人浪费了这个世界,重新造一个世界并不会让你不再浪费。
勿止步于表征上 的正义
看到AP的一条新闻说,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斯蒂芬·布雷耶今年已经83岁了,大家都预计她将于今年法庭会期结束后退休。若果真如此,总统拜登就有机会提名新人选进入最高法院。而拜登也曾在竞选总统时承诺,若有机会,将会提名一名非裔女性进入最高法院。
让更多来自少数群体的人进入更高级别的职位当然是我们都乐于见到的事情,但是拜登这种在竞选时就提前许诺提名特定背景的人选的做法,还是让我感觉有些不妥。
当然,这个问题经常以不同的面目出现,比如关于 Affirmative Action 的讨论,我自己也曾写过一篇文章来讨论「能力主义」(meritocracy)和「歧视」的关系。而如果你想要从理论的层面理解这个问题,也可以看看刘擎老师写的《西方现代思想讲义》这本书,其中的「自由主义及其批判者」这一章,就对罗尔斯、诺齐克、德沃金、桑德尔、沃尔泽、哈贝马斯等人的理论做了非常扼要的梳理。当然,结论就是,对于「何为正义,如何实现正义」这个问题,我们仍然还是没有答案。
但是回到开头的那条新闻,我还是觉得应该要在实践中,加上「在同等或类似条件下,优先考虑」这一条。我的理由如下,欢迎讨论:
很多工作,比如法官,都需要极度的专业化。这种专业性永远应该是第一考虑,尤其是在司法权力与司法独立本身也越来越多地受到意识形态影响的今天。法律应该坚守自己在社会中的角色,虽然法律的视角本身是局限的,但这仍然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视角。正是因为需要坚守这个可能局限但十分重要的视角,才需要同时坚持Separation of powers、independence of media、and freedom of speech。这是一整个系统,每个角色相互配合,社会才会往前走。大法官是是实践法律之公平与正义的重要角色,在很多历史的关口,最高法院的判决都起到了厘清法律所坚守之价值的作用,而这其中无不闪烁着那些做出那些判决的大法官的智慧。面对当下不断变换的社会现实,大法官更应承担起与其地位相符的责任,这应是最重要的考量。
最高法院大法官制度确实也出现了不少问题。由于大法官需要由总统提名,近年来,提名的过程越来越受到政治极化的影响。提名对象也越来越少地能够得到社会普遍的认同与尊重,至少在面对一个有争议的判决时,大法官越来越没有能力很好地解释判决背后的精神与价值何在,因此这些判决也越来越无法指导社会生活。另外,由于最高法院主要是上诉法庭,这就更需要他们在实践中保持审慎但具体的态度。
我们需要来自不同族群的声音,但这并不能简单地通过「获取标签」而实现。虽然最高法院的判决也是投票制,但是不能直接默认一个非裔女性天然地可以代表非裔与女性两个族群的声音,代表性是需要被明确建立的。
正因为如此,「在同等或类似条件下」才不是一句废话,它提示我们对「专业性」的考量,而不是偷懒地去「收集标签」,也不是止步于「百分之多少是某某族群」这种说辞。
「支持少数群体」实在是一个太正确也太容易的表态了,这种表态除了表征(representation)上的意义,其实对现实并无多大影响。为了理解这一点,我们甚至可以反向参考「文化制裁」与「取消文化」中所暴露出的一些问题。
我们始终需要在具体的语境里行动,我们始终要去理清权力的轨迹,我们始终要抓紧问题的核心,这三个始终才是困难且值得的行动。
好的中式 Omakase 不是食堂打饭也不是中餐日作
看到有网友在网上分享了去上海的中式 Omakase 餐厅就餐的经历,总结来说,就是菜很少、没吃饱、没选择、还很贵。于是就有另外的网友打趣说,这 Omakase 不就是有人一道一道地给你上菜么,那和食堂阿姨打饭有啥区别?看到这些分享,很难不感到一种荒谬感,尤其是看到那个只有一小块的烤鸭皮,真是觉得宰客也没必要做成这样吧。
其实日本的「お任せ」,就是「帮我选吧」的意思。所以它所指向的,是一种关系——食客充分相信厨师,为自己挑选食物;而厨师必须对得起这份信任,尽量让食客满意。常见的 お任せ 是寿司料理,因为寿司也确实比较适合这种一件一件呈现的方式。但是,不管怎么说,让食客吃了之后感觉莫名奇妙,感到自己没有尽兴,都是不应该的。
如果我们想要在中国参考这种就餐方式的话,那么就应该去把握其中的精髓而不是只去学习表面的形式。好的中式お任せ绝对不是食堂打饭也不是中餐日作。Omakase 的精髓,是信任和体谅,不是上菜方式;是不需要选择,不是无法选择;是一次trip,不是一种sequence。
这种交往是非常有趣的,一方面,厨师应该要尽量揣测食客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另一方面,厨师也要根据自己有的食材,尽量做出自己认为优秀的餐食。而这种互动的关系,是一次完美就餐体验的关键。
从这个意义上说,厨师与食客最好同属一种文化,才能读懂对方的潜台词。如果我做主厨,我一定尽量看出到底「该不该有50斤大龙虾」,哈哈哈哈。
生活琐事
和没有见过面的网友在线上聊天,竟然也说了三个小时。其中有很多直抒胸臆的表达,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对方感到不适。虽然有一些时刻,会怀疑自己这样表达是不是合适,但终究还是说了。相较起来,如果是在线下,这么做也许就不行了。希望她没有觉得不舒服,也约了下次再聊时,她要多说一些。我期待。
国内疫情突然加重,各处都开始严防死守。期间几个病例似乎追溯到了从香港来的偷渡客,让人一时不知怎么回应。早前都是内地人偷渡去香港,现在因为香港病例激增,很多在香港的人反而要想尽办法来内地避疫。看到端传媒就此发了一篇稿件,梳理了其中不少有趣的事实。
好久没有出去活动了,因为工作,周末连着看了四个展览,感觉都挺不错的。要么是有要表达的议题也尽力在表达,要么是布展做的很精致。和新的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和认识的人打了招呼,但是并没有什么交流。我羡慕那些随时随地都可以谈论自己工作的人,我做不到。我一般都是说,最近也没做什么,虽然这常常都是实情。但现在大家根本没有时间在社交场合里做任何有意义的交流,而对于一个宅男来说,这些社交场合又是我最容易见到大家的时候。所以你看,宅男也会积极去社交场,因为不去就更见不到人了。
好了,今天就写到这儿吧,虽然这周还有很多可以分享的,但是我给自己定的写作时间到了。
我们下次再聊!保重!